童話

童話

陳真
2024.06 30.

我談的一些東西,與其說是政治,不如說是人性。 人性種種,是許多事物的基礎。理解了基礎,也許就能理解建立在基礎之上的一些現象。

最近小可愛在學校又遭到一些莫名的不公對待。我不是剛出社會,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人性之必然。今天,如果我們是這樣,種種遭遇就絕不會是那樣。這就是人性使然。一個幼兒園,一所小學,國中,高中,大學,一個職場,乃至一整個世界,盡皆如此。

學校最近招收桌球校隊學員,小可愛也去報名。她是桌球高手,和教練對打連續超過一百顆球沒問題。甄試時,正拍反拍擊球十顆全進,抽、拉、切、推、殺、擋等各種球技都會。曾經有位私人教練說她是智慧型選手,用 “不二過” 來形容小可愛,說她會觀察自己的錯誤,懂得盡可能避免再犯同樣的錯,不會給對方再次得分的機會。

那位教練說他擔任過無數球隊的教練,他相信小可愛不管去哪個球隊,絕對是排名一、二。

我自己也懂桌球,我確信小可愛是有桌球天份的。

至於學校的其他參選同學,許多甚至連一顆球都接不上,因為從沒學過桌球,但他們全錄取了,偏偏小可愛沒選上。

我問學校原因。學校說她態度不佳,所以被刷下來,不准進球隊。

可是,小可愛很自卑膽小,非常守規矩,毫無自信,她甚至連學期末上台領獎都不敢上台。她不可能有那個膽子對任何外人態度不佳,更不用說老師。平常面對老師,她嚇都嚇死了,不可能態度囂張傲慢,她不是那種個性。

我問學校她怎麼個態度不佳?校方說她在跟甄選老師講話時,嘴巴還含著糖果。

小可愛跟我說,那時候已經甄試結束,大家吃完午餐,準備回教室午睡。一位同樣也是來參加甄選球隊的同學帶來一包糖果分給每人一顆。這時候,甄選老師突然跑來找小可愛講話。你怎能怪一個小孩在午餐時間嘴巴裡有食物?

而且,如果吃糖果有問題,為何其他同學當時也都在吃糖果,他們卻都沒問題?

那時是午餐時間,老師突然跑來找小可愛講話,你能怪她當時嘴裡有食物嗎?這不是存心胡扯嗎?

我跟學校說,球隊錄取與否不是問題,問題是學校不應該這樣瞎掰理由來傷害小孩。

後來,校方竟然還回覆說,沒關係,等小可愛身心靈都準備好了,明年再來甄選。

我問說,小可愛的身心靈哪裡有問題呢?學校答不出來,擺明 “不然你是要怎樣? 隨便你啦”。

我後來明白跟校方講,我知道你們就是在找麻煩,隨便胡謅個莫名其妙的理由說小孩什麼身心靈有問題,態度有問題。

這是一所天主教小學,每天主啊耶穌的講不停。我對這些鬼東西非常反感,什麼耶穌,鳳梨酥啦耶穌,講那些全是屁話。誰不會講呢?

所謂 “愛”,這種東西根本不需要說也不該說,怎麼做及做什麼才是重點。

有位身價億萬的家長告訴我,她捐了 “很大ㄧ筆錢” 給這所耶穌學校,校長、主任和老師就像她家公司的員工。

以前在另一所學校也差不多,同一個校園,其他一些家長每天進進出出,如入無人之境。但我們卻幾年來一步也不准踏入校園,原因說是為了防疫,為了校園安全。

可是,我們是痲瘋病人兼恐怖份子嗎?跟校園安全及防疫有什麼關係?即使是下大雨,也不准我們撐傘進去接小孩,小孩得自己揹著書包拿著水壺餐盒等等一大堆東西,淋雨衝出校園。

其實我明白,今天如果我們是這樣那樣,就不會有那樣這樣的遭遇了。

前陣子遇到一位大學同學,對方很熱情,說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儘管說,不用客氣。最後還加了一句說,他不會在意我在大學時在政治上搞的那些事。他說,誰都會做錯事,沒關係的。

這位同學大學時是忠黨愛國的學生,忠於蔣家,熱愛 “自由中國”,聽到台灣二字就像聽到髒話一樣反感,誰敢批評國民黨,誰敢批評蔣家,就是敵人,應該槍斃。

可是,這位同學現在卻變成綠油油,是台獨急先鋒,是人渣黨的熱烈擁護者,仇視中國大陸。

就我所知,島內學界醫界文化界幾乎所有人全部由藍轉綠,爭相喊台獨。這不稀奇。

稀奇的是,我應當是他們現在所推崇的偉大民主先烈,而且是他們現在所熱烈支持的人渣黨的建黨元老。更是第一個公開主張台灣獨立的學生,史上唯一一個以大學生身份加入 “新國家連線” 擔任正式助選員,因此惹上分裂國土與煽惑內亂的叛亂罪,家破人亡,差點身陷黑牢,差點當不成醫生。但是這位同學卻竟然說他可以原諒我過去在政治上的作為。

這其實不奇怪。我知道,如果今天我還是綠的,如果我願意同流合污,人們肯定是另一種嘴臉。

以我的政治資歷和學經歷以及創辦全台灣幾乎所有重要社運團體的貢獻,以及諸多國際人權組織元老的身份,至少當個部長或行政院長,人們會說我是偉大的民主前輩,會說我是威武不屈的人格者,高醫或劍橋大學會選我為傑出校友,人們的嘴臉肯定截然不同。

但是,今天我依然是島內極少數的異類,依然是過街老鼠,依然無權無勢,於是寬宏大量的同學們說他願意接納我,原諒我。我過去的黨外貢獻與先知般的無數社運成就,以及國際兒童人權開創性的貢獻,竟然變成人們願意 “原諒” 的醜行。

這其實不令人意外。這就是人性。

我常告訴小孩,無論是什麼樣的冤屈,我們必須這麼想:只要人們不與我們為敵,我們就應心存感激,不需要去求取所謂公道。公道始終是建立在某種權勢地位之上。

每個人心裡有一朵很美麗的花,我們只需要好好照顧它就好,至於人們是否看得見它的美麗,那不是我們所能控制,更無須強求。照顧好心中美麗的花朵才是我們唯一需要在意的事,其他都不重要。

大約是小可愛三、四歲時,我講唐吉訶德那些有點可悲又有點搞笑的故事給她聽,講了幾次,她都說不好聽。

後來,在一次睡前的夜裡,我在床邊陪睡,她要我講故事,於是我就把自己的一些往事編成各種童話,當成故事講給她聽,她聽得淚流滿面。

也許有一天,她就會知道,原來那些有點搞笑又有點可悲的童年故事的主角就是她的把拔。

也有可能她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其實也無妨,她只需要知道她的把拔很愛她就行。即使有一天化為風中一縷幽魂,把拔決定不輪迴了,我要永遠當個幽魂,超越時空,盡一切可能照顧她。

無須孤單害怕,千萬別感到孤獨委屈,因為有把拔馬麻在,我們會理解一切,照顧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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