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買什麼？

你要買什麼？

陳真
2022. 12. 02.

小可愛從小很喜歡玩賣東西的家家酒，口頭禪是 “你要買什麼？”，經常就會問我們 “你要買什麼？”。不想買都不行，只好經常迎合她，隨便回答比方說：”老闆娘，我想買一杯西瓜牛奶。”

她聽了，就會說 “好，你等一下”，然後就會去旁邊有模有樣地假裝在做西瓜牛奶，然後會問說：”先生，小姐，你要全糖還是半糖？” 有時也會推銷說： “我們現在買兩杯有打折哦，你要不要買兩杯?” 最後會問說：”你要刷卡還是付現？”

她很喜歡玩這個買賣遊戲。她希望長大後，可以一邊當小兒科醫生，一邊當店員，賣東西。

“你要買什麼?”，有很長時間成為她的口頭禪，一有機會就要玩，就會問我們要 “買什麼?”。

因為病痛，有幾次我就抱著她進校園。學校老師要提供輪椅給她，她不肯，我只好抱她來到教室外面才讓她下來，讓她自己硬撐著走進教室。

前些日子她又痛，我抱她去抽血，走了很遠的路。抽完血，準備送回學校，她不肯坐輪椅，堅持自己忍痛走進去。我看她好像很痛，於是就在校門口附近草地上要她歇會兒再進去。休息時，我就跟她說：”老闆娘，我想跟妳買妳所有的痛可以嗎？”，她淡淡地回答說 “痛又不能賣”。

我說: “可以賣啊，我有魔法，錢給妳，妳的痛我全部都帶走囉。”

話一說完，我就假裝用魔法做了一個把痛從她身上帶走的動作，沒想到她信以為真，馬上動手就要從我手上把痛搶回去。

沒搶到，因為我假裝把痛全丟到我自己的身上。沒想到她馬上急得哭出來，要我把痛還她。

我看她當真，哭得厲害，只好假裝把痛從我身上取出來，全部還她。她才停止哭泣。

我就問她說，”妳不賣我，那妳要不要考慮把痛賣給別人？”

她沒回答。我就假裝很慎重地再問一次。我說，我有魔法，看妳要不要把痛賣給別人？這樣妳就不痛了。她搖搖頭說 “我不要賣”。

我原本是抱著逗她玩的心思，聽她說她不要賣掉自己的痛給別人時，我突然心裡就難過了起來，於是就說 “好吧，不賣就算了，揹好書包進去上課吧！第二堂課都快下課了。”

通往教室短短幾十公尺的路，她卻一路不斷轉頭對我揮手說再見，仿佛她不是要去上學，而是遠行的告別。

我想，一個人如果心地善良，也許會對於屬於自己的悲劇或痛苦比較能釋懷吧。

她至今一直相信我有魔法，相信我有千里眼順風耳，相信我可以飛上月球，經常問說什麼時候要帶她飛上月球，我說等妳十八歲，也許妳自己也會有魔法了。她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還說要帶件外套，因為月球可能會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