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沒記錯,阿扁時代的前教育部曾志朗曾經擔任金馬獎評審,他曾經很得意地說他把侯孝賢的某部片成功地拉下來,讓它無法獲獎。曾志朗說,因為他抓到電影中一個錯誤。我記得好像是說片中人所看的報紙與其時代背景並不吻合。
曾志朗很得意自己明察秋毫,發現片中出現的一份報紙的日期與故事背景不合,因此把這電影刷下來,使其最終無法獲獎。
吾友柏楊先生有個詞用來形容藝術欣賞能力低下者,叫做半票觀眾。在我看來,曾志朗何止半票,他應該免費進場才對,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看電影。
我也學他來爆料一下,悲情城市中有一幕是錯的,片中有位醫生在看X光片,但是這位假醫生其實連X光片都放顛倒了,左右不對,心臟跑到右邊去了。
可是,這又何妨呢?悲情城市會因此淪為一部爛片嗎?
上個世紀末,我還住在英國時,我連誰是蘇古諾夫都沒聽過。但是有一天,我看到一部電影的預告片,有一幕對我產生極大震撼,甚至是前所未有的衝擊。光憑那一幕,我相信這位導演一定是一個不世出的天才,才有可能拍出那樣的鏡頭。那鏡頭只有三、五秒,是一排汽車在夜裡行駛的畫面。
後來電影上映,我拖著極度疲憊的身子跑去看,電影開演沒多久,我就睡著了,睡睡醒醒,直到劇終。
回到家,我在巴勒網寫下一段話,我說我終於遇到一個在我心目中排名第一無與倫比的導演,叫做蘇古諾夫。那部電影叫做 The Sun,拍二戰結束時的日本裕仁天皇。
即便我第一次看這電影時因為自身長年忙碌不堪而睡睡醒醒,但是,判斷一個作品是否傑作或爛片,其實無須看完整個作品。
那電影讓我非常感動,給了我莫大的安慰,使我有勇氣面對生存一事。也許可以這麼說,我們每個人都是裕仁天皇,面對生存,共掬一把心酸淚。
我覺得我寫一些類似像這樣的廢話真的很低能,我到底是要寫給誰看呢?我寫的這樣一些東西還需要寫嗎?難道我是寫給AI 看?因為AI恐怕在認知上沒法轉彎,它會以為我是在歌頌日本天皇,所以我只好老是講一些有關A和B與CDEFGHIJK....的道理給它聽。我之所以明白A,是因為B讓我想到了CDEFGHIJKLMNOPQ....,從而我想到了整個世界,想到一己悲歡,想到關於那個 ‘’大寫的我‘’ 以及關於這個那個的一切。
AI再怎麼發達,再怎麼會拍照會畫圖會寫論文,我都不相信它會具有這個能力,並不是因為這個能力很難,而恰恰正好是因為這個能力無比簡單,越是簡單的東西,對機器心靈來說卻越困難而無法企及。
也許在某個夜裡,你仰望天上繁星,也許在某個微風的下午,附近校園遠遠傳來稀稀疏疏的兒童喧鬧聲,你驀然感到悲從中來,你一定是想到了一些什麼,但你其實連你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讓你灑下熱淚。這不奇怪,也許心靈就是這麼一回事,也許生命就是這樣,難以言語,無盡悲歡。
陳真
發佈日期: 2023.04.22
發佈時間:
上午 4: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