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1999年,不確定,Richard Rorty來劍橋演講,演講主題我忘了。曾寫過這事,舊文章應該都還查得到。
問答時間,我旁邊一位女生舉手問Rorty如何促進族群融合之類,Rorty顯然不爽,出言不遜。我晚到,被迫坐第一排,所以能清楚看到他不悅不耐煩的表情。Rorty可能是覺得自己是哲學家,問他這種問題層次太低了,好歹也該問他什麼mind and natur的representation之類。
那次演講內容,我能記得的不多,印象最深的是他批評Peter Singer關於動物權的名著 "Animal Liberation" 簡直狗屁不通,但Rorty說,書裡頭一些動物受虐的照片卻讓他頗有感觸。
古羅馬思想家聖奧古斯丁也有類似感慨。他說,他媽媽一直希望他相信上帝。奧古斯丁說,最後說服他的不是聖經的話語,而是他媽媽長夜為他而流的眼淚。
語言空洞,概念蒼白,唯有血肉賦予語言意義。今天,如果我們的話語有那麼一點重量,不是因為它有著什麼高深內涵,而是因為它是以血肉為代價。
並不是說你必須拋頭顱灑熱血,而是說,在你的話語與概念裡頭,到底有多少情感與努力?
維根斯坦說,勇氣是不凡思想的門票,思想的價值就在於當事人勇於為它付出多少代價。
人人是記者、個個是作家、資訊氾濫的年代,文字本身究竟能有多少意義?所謂分析到底是想要分析出什麼?理解究係何物?我可以理解數學,理解化學,無需情感,無需熱情,照樣能懂得一加一等於二,但我難道能理解生命、理解人、理解一塊土地乃至理解一個民族而無需情感,難道我能夠光是knowing,卻without feeling?
難道你能夠對前人的遭遇漠然,卻能獨立地理解當下,理解自己?我們終究還是需要歷史,需要藝術,需要詩。
有人說魚僅有短暫記憶,轉個身就忘了。我看人也差不多,所思所憶,及於眼前三寸,無知且漠然。
前人悲歡莫辜負,生命畢竟不是憑空存在,哪怕是風中微塵亦有來處。
陳真
發佈日期: 2025.10.23
發佈時間:
上午 10: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