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素曾經說,哲學是跨越時空的一種提問,賦予哲學一個崇高的知識地位。
但是,維根斯坦卻反對這樣的看法。維根斯坦認為,哲學依然受限於一定的時空,處理有限的對象。
就連數學或各種自然法則恐怕也不例外,你只能在一個有限的範圍內進行操作。除此之外的各種認知或知識,我看更不用說了,只能侷限在某個意義上的一小點。
因此, 你恐怕得在所有知識甚至所有句子上加上一個 "in a sense",亦即所言種種僅僅只是在某個彷彿原子一般大小的意義上成立。
高達常說,美國人(或是半票觀眾)老是喜歡問:What do you mean exactly? 高達回答說:I mean , but not exactly。
"某個意義上" 到底是哪個意義?始終還是模糊的,曖昧的,隱諱的。
光是說in a sense恐怕還不夠,你還得知道自己只是在胡說八道(talking nonsense)。也就是說,它不僅僅意義有限,而且彷彿還有著一種必然的故事性,沒法當真,沒法take it seriously。
我們以為自己在陳述事實,但其實比較像在說故事,從無限穹蒼中汲取有限題材,說出一個個故事。事實不存在,存在的只是一個個故事。
我講這樣是對的嗎?沒有對也沒有錯,它不過就是個隱喻,一個metaphor。你覺得中聽也罷,覺得荒謬無聊亦無妨,願者上鉤,不願者回頭,隱喻就是這麼回事。隱喻之間,競爭的不是真假值,而是說服力與啟發性。
我始終懷疑,我們如何可能擺脫這樣一個只能說故事的宿命。只要一張口,我們勢必就得是個詩人,差別只是在於有些人沒意識到自己只是在吟詩說故事。
這不是一種缺憾,倒像是一種祝福,好讓我們可以脫離地面,飛行翱翔。
意義的有限性也好,隱喻性也罷,乍聽之下,彷彿我們即將墮入虛無主義、相對主義的無底深淵。這又是另一個話題了。難道我是在說我們大可各吹各個調,怎麼樣鬼扯蛋都沒關係。當然不是,只是說來話長,略過不表。
我僅僅只是想說,包括數學在內的各種知識或一己陳述的一些屬性。重點是:胡說八道沒關係,但你應該聰明到知道自己在胡說八道;把故事講得 "跟真的一樣" 畢竟是可笑的。
我知道這樣講很容易產生誤解,不過,就姑且先這樣說;覺得我在鬼扯蛋的就儘管這麼覺得,覺得有幾分道理的,自然也會有這樣的觀眾。
另外,我不知道誰是秦暉,從沒聽過。就現代人尤其現代知識分子來講,我稱得上無知。很多時候,眾人熟知的人事物,我卻往往一無所知。
剛剛查了一下秦暉,找到兩個連結:
https://m.sohu.com/a/686014901_121124619/?pvid=000115_3w_a
https://m.facebook.com/story.php?story_fbid=pfbid022Faudksy7DwTZFMZEkCWrxaSvHektaBy3bhBeJauHtypBoBEcedDtfbkAMq3KhKbl&id=100052108087251&mibextid=Nif5oz
大約看了一下,說是大陸歷史學界的超級巨星。感覺真的很可怕。如果有這樣的學生,我真的會撞牆。
他的 "思考" 方式(或說他的瞎掰方式)是這樣:
先站穩某個莫名其妙的獨斷立場,然後開始講一堆讓你以為好像很專業的資料,講得越瑣碎越好,越有唬人效果。然後呢,透過無數修辭,把這些材料東拼西湊偽裝成證據,推銷既定立場。市面上的各種廣告不就都是這樣嗎?
如果這樣的思維能成立,那麼,我們幾乎可以如法炮製來捍衛世界上任何一個結論。比方說,我完全可以透過各種瑣碎資料的篩選,挑選符合既定結論的部分,透過修辭,包裝拼湊成一種證據,然後看你是要我把美國講成天使,講成救世主,或是把以色列講成公義使者,把人渣黨講成聖人黨,都絕對輕易就能辦到,有何困難呢?有誰辦不到呢?
在所謂論述裡頭,再穿插一堆好像很專業的材料,把你唬得一愣一愣。所謂推理方式,無非就是一推三千里,舉一反三百,一顆小水滴都能說成大洪流,素材資料無限,任我挑,任我選,透過無數修辭拼湊一番,你想得到任何結論都能輕易辦到不是嗎?很多人課堂上寫作文不就是這麼回事?按照這樣一種鬼扯蛋論述公式,世上還會有什麼結論是你辦不到的呢?
可怕的不是鬼扯蛋,可怕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鬼扯蛋。我看這位秦教授就是這樣。他顯然不是故意要瞎掰,而是真心相信自己的蠢話,真心以為自己好棒,好有學問。這才是令人窒息之處。
他居然能把以色列說成受害者,說成寬大為懷忍辱負重。不過,窒息之處完全不在於其內容與結論之離譜,而是在於其思維之荒唐可笑。
我不相信能有多少人會認同我對這位秦教授的批評,因為人們一般是看地位看身份來評價其言論思維,而不是回歸思與言的品質本身,如實看待。
陳真
發佈日期: 2024.01.16
發佈時間:
上午 12:53